沈言曦小心翼翼瞄一眼季礼空出来的手，没有带刀。
她不着痕迹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腔。
沈言曦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认这个亲，刚到的乔悦已经走到季礼跟前，无比惊喜：“我找程总助约您好多天，终于。”
沈言曦顺势朝乔悦挥挥手，几步路去到乔悦和季礼跟前。
乔悦热情介绍：“言曦，这是华视季总，”然后又对季礼，“季总，这是《她杀》女主角，也是我们《雨夜》想敲的女主，沈言曦。”
乔悦环顾四周：“有没有坐的地方，站着不方便。”
沈言曦镇定地笑：“去我休息室吧。”
片场嘈杂热闹，除开导演组和编剧，谁都不知道刚才有谁来过。
沈言曦在前面带路，季礼腿长和沈言曦走在一起，乔悦懂礼地走在季礼身后半步的位置，语速飞快地安利：“言曦现在有三部待播剧，都是华视评估S级班底，收视绝对保障，去年微博热搜言曦是女艺人第二，超话热度女艺人第三，商业代言总价值是第一……”
沈言曦不用看，就知道季礼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绝非善意。
到休息室，季礼和沈言曦坐在一大一小两方粉色沙发上。
沈言曦示意乔悦坐自己旁边。
乔悦靠着就继续了：“言曦算是新生代女演员里业务能力顶尖的，光是去年就提名了三个新人奖，之前她的《海棠》同名主题曲还拿过金曲，言曦音色在影视原声中也是极富质感和辨识度的。”
季礼终于“哦”了声，漫不经心看向沈言曦：“沈老师可以唱两句吗？”
沈言曦和季礼对视。
“当然。”乔悦拼命给沈言曦使眼色。
沈言曦则是困惑，他以前根本不关心华视有哪些项目，怎么突然关心，但她也知道《雨夜》最后一定会在华视上，忍道：“季总想听什么歌？”
季礼抬眸看沈言曦：“什么都可以？”
沈言曦职业假笑：“您说。”
季礼姿态矜贵地抽-出一支烟衔在指间：“山丹丹花开红艳艳。”
沈言曦微笑凝固。
饶是乔悦也楞了，见过叫人脱的，见过叫人喝的，没见过叫人唱这歌的。
几秒后。
沈言曦哂道：“季总口味很独特。”
“能唱吗？”季礼把烟点燃。
沈言曦深呼吸，刚想说什么，乔悦抢话道：“当然能。”
乔悦想给沈言曦和季礼拿水缓解气氛，但她看了一圈没找到，沈言曦也不知道助理放在哪的。
“我出去帮你们拿，马上回来。”乔悦笑道，转身时，她捏了下沈言曦的手，沈言曦和她对视，读出了她眼里的意思，帮我。
沈言曦眉毛稍微蹙了蹙。
“咔哒”，休息室门落锁。
沈言曦直视着季礼的眼睛：“谢谢你啊，这么忙还记得抽空过来伤害我。”
季礼把烟换到远离沈言曦那只手：“不必。”
沈言曦斟酌了一下措辞，努力让自己友好一点：“去苏城家那天你把我扔路上的事我就不计较了，你骗我在开会，我用小广告搞你一回，我们算两清。”
“苏城那天我同意翻过，开会的事是你自己想象和误解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，你不检讨自己反而恼羞成怒网暴我电话把我微信拉黑？”季礼轻笑一声，“没有这样的道理。”
沈言曦蹭地怒起身：“季礼你不要太过分！”
“过分？”季礼温和地纠正，“制片是演员的甲方，平台是制片的甲方，甲方的甲方要求准女一唱两句，你问问你认识的制片人们这叫不叫过分。”
沈言曦气得说不出话，站去窗边消气。
“如果你认为我是故意的，我允许你的不满和报复，但报复之前你要想清楚一点，我怕的到底是什么，”季礼耐心地替她分析，“你就算把小广告商召集起来拿着扩音喇叭去我高层例会喊，除开我心情的瞬间变动，你觉得高层们谁敢吭一声？”
“而你不一样，”季礼循序渐进，“你有微博四千万粉丝有女神形象你把你的偶像包袱看得比什么都重，如果唱个车祸现场……”
如果提要求的是别人，沈言曦可能就开玩笑地唱了或者找话圆过去。
可站在她旁边的人是季礼，沈言曦委屈地来了脾气：“我不唱！”
说好工作上井水不犯河水，他凭什么仗着资本对她指手画脚？！
开会的事明明是他故意的，他为什么把所有错都推到自己身上？！
他为什么对她那么简单粗暴又坏又计较！
他怕什么？他什么都不怕！
“沈言曦。”季礼唤她。
沈言曦哼一声，并不理他。
“不唱也可以，”男人道，“你就认个怂，住回翡翠园，以后乖乖听家里的话，家里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，家里人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要做什么，你要什么资源华视都可以给你。”
沈言曦毫不犹豫：“不可能！”
“或者，”他偏头看她，低沉的嗓音中裹着点烟哑和笑意，“说声季礼哥哥对不起。”
沈言曦一字一顿：“你做梦！”
季礼脸色丝毫不变，漫不经心道：“华语乐坛里有很多广为流传的经典曲目，除了《山丹丹花开红艳艳》，还有《天路》《青藏高原》《九儿》，并且你的制片人朋友快回来了，你欠她人情，她应该希望你唱……”
季礼看着沈言曦，沈言曦看着季礼。
时间一分一秒在空间中流动，气氛安静而紧绷。
几秒后。
“季礼哥哥我错了。”细若蚊蝇的一声。
季礼嘴角不可遏制地翘了翘：“嗯？你刚刚在说什么？”
沈言曦反复告诉洗脑“爱与和平”，重复：“季礼哥哥我道歉。”
季礼故意：“好像话没说对，不然你再试试？”
沈言曦捂着心口，深深吸一口气：“季礼哥哥对不起。”
人们都说事不过三，现在可以了吧？
可季礼不是人。
他散漫的语气旁边传来：“怎么办，我没听清。”
“……”
沈言曦抬眼看他，誓要把这个人的良心从无到有看出来。
季礼垂眸静静看着别人的沈老师、他养到大的小姑娘，化了淡妆，纤长卷翘的眼睫宛如羽翼扑闪扑朔，泪痕是之前演戏咒他死的时候留下的，然后是小巧挺拔的鼻子，菱唇。
漂亮。
她在生气，气鼓鼓，就是一只漂亮的小河豚。
季礼想到她不情不愿叫“季礼哥哥”就好笑。
他抬手捏了一下她白嫩的脸颊，难得哄一次：“不要生气了，你都不知道你黑脸的样子有多丑。”
她丑？呵！
季礼，国家一级杠精、没眼没珠、没心没肺，鉴定完毕，即刻问斩。
沈言曦扬手一巴掌直冲季礼身上挥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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