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醉本来就清楚他的想法,此刻听他这么一解释,想起刚才种种,不由脸一红,低头不敢看他。
杨恪看着她低头露出的白玉般晶莹无暇的脖子,染着粉红的诱人色泽,一直蔓延到耳朵,不禁想起刚才唇上那柔软温润的触感,喉咙竟有些干涩。
“嗯——没事,”沉醉终于鼓起勇气看他,“我认识那个‘公子’。”
杨恪闻言蹙眉看她:“你看到他了?”
沉醉点点头:“他也认出我了,他就是我当初在客栈救的那个人,之前觉得不是很重要,而其被你们抓过去有些气恼,就没说他的名,”她有些心虚,“他说他叫彻。”
杨彻脸色一变:“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,他应该姓殷,名彻。”
“殷彻?”好像觉得在哪里听过,沉醉疑惑地抬头。
“承宛的二皇子。”杨恪缓缓开口,面色沉重。
沉醉骇然地睁大眼睛。他竟是承宛二皇子?那周重元见他,刘琛通敌?
“你好大的面子,能让他在敌国境内告诉你真名,今日本该将我们灭口也没有动手。”杨恪看着她,眼里起了一抹深思。
“那你要派兵追截吗?”沉醉有些不安地看着他。
“不必了,他们现在早就出城了。”
又是一个夜晚,又是他送她回去。一大一小的影子投映在路上,缓缓地移动着。
“本以为边关的刀光剑影才是凶险,原来这看似繁华安乐的京城里,更是危机重重。”沉醉吐吐舌头。
“其实,战场明刀明枪反而轻松些。”杨恪看着她年轻的脸,微微一笑,到底是涉世未深,也没在皇家的环境中长大,不知为了权与利,人世间有多少血腥纷争。
“你累吗?”
杨恪转头,知道她问的什么样的“累”,看见她的眼波里,荡漾的是心疼。
你累吗?
有多久没有人这样问过他了?
还是从来就没有人问过?
胸口忽然涨满了什么东西,暖暖的,微酸。
“我习惯了。”他淡淡开口,没什么表情,步伐却像在逃避什么,却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。
这么多年,习惯做爹期翼的将门虎子,在别的少年还在玩乐的时候,他已能从容地擦掉剑上的血;习惯做百姓的宁远侯,在边关厮杀出他们的太平安乐;习惯做皇上的信任的臣子,为他守住万里江山。习惯做絮儿的丈夫无忧的父亲,做他们的依赖,为他们挡住所有风雨。
因为习惯了,所以也无所谓累或不累的问题。
“走吧,早点送你回家。”他说,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。
回头张望,却看见她逗留在一个小摊上。
到底是小女孩心性,他不禁摇摇头。
“快来帮帮我!”她喊道,抱着一堆东西脚步踉跄。
“你买一堆烟花干什么?”他迎上去,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来。
“嘿嘿,我们打个赌。”找到一处空地,她贼贼一笑。
“愿闻其详。”他抱肩挑眉。
“这里有五十个烟花筒,半柱香内,看谁放的多,我赢了,你请我吃饭,你赢了,我五天不见你。”
“呵呵——”他忍不住笑开:“怎么觉得无论输赢你都不会怎么吃亏啊?”
“怎么不吃亏?”沉醉瞪大眼睛,“简直亏大了,如果输了,五天不见你啊,多严重啊!”
“你确定你输了能忍住五天不见我?”忍不住调侃她,他一副不信的样子。
“绝不反悔!”沉醉点上引火用的香,递给杨恪一支,手一挥:“开始啦!”
“砰!”一朵绚丽的金菊在空中绽放,沉醉欢呼:“一个!”
杨恪从容一笑,身旁两个烟花筒几乎同时喷出彩焰。
“我比你多两个了!”
“我的比你的漂亮!”
“你不行,认输吧!”
“切,你明天在唯食轩等我!”
男人爽朗的笑声和女子娇媚的声音,混着烟花的呼啸绽放声,交织成快乐的曲子,绚烂的夜空下,是两个忙得不亦乐乎的快活身影。
“我赢了!”点完最后一个,杨恪站起身,额上沁了一层薄汗。
这么畅快地放烟火,好像还是孩提时候的事,以前为絮儿和无忧放,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,觉得很开心,但从来没有这样的满足感。
没听到回音,他纳闷地抬头,却看见沉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丢了手中的香,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。
她轻轻地一笑:“为自己放场烟花的感觉如何?”
杨恪一怔,看着地上的烟花筒,才发现她才放了五个,她是有意让他的?他居然这么投入,根本没感觉到。
“你——输了。”他开口,发现喉咙竟是紧窒的,胸口也是热流翻腾。
“五天再难熬,换你一刻真心的快乐,也值得。”
轻轻的声音荡漾在空气里,异常柔媚。一双带笑的清亮眸子专注地看着他,居然看得他有点心痛。
他何德何能?值得她如此相待?
她不该这么执着,不该这么懂他,不该这么深情,不该这么美好到让他无所适从。
如果她够聪明,就不该再痴迷下去,他不会是她的归宿。
如果他够理智,也应该将她推得远远的,她那张为他织的网,一踏进便是万劫不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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