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二章 汉初三杰（下）
垓下。
汉军营帐连片，一到夜晚，璀璨相连，不可胜计。
而被汉军围在当中的楚军军营则是烛火暗淡，气氛惨淡。
“项羽，要完蛋了。”
夜黑如墨，无比肃杀，战场边缘的矮山之上，张良刚刚匆匆赶到，就听着刘邦如此说道。
似有感慨，似有如释重负，似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觉。张良知道的很清楚，毕竟，两个人曾经并肩抗秦。
这份情谊让项羽在鸿门宴上放过了刘邦，而现在，情势反转，项羽已经到了绝境，刘邦会放过项羽吗？
他还记得那个夜晚惶恐战战的刘邦，他还记得他眼神里面的迷茫与不安。在那个时候，只有自己和樊哙在他的身边。而对面的项羽则是拥有者千军万马。
只是，这一切都过去了。
他听着这话，却沉默不语。
“项羽之神勇，千古无二，明日，有几分把握杀了他？”
寒风凛冽，但是这话却比寒风更加凛冽。
“杀项羽的关键，不在我等，也不在大王。”张良低声道：
“项羽之心不死，我等杀不了他。”
“那，如何让他心死？”刘邦接着问，他整个人背对着张良，此刻的张良看不到他的表情，但是却能够感受到那份凛冽。
“让其心死，关键在于两点。”张良低声道：
“一者虞姬，一者兵心。”
“你说的对，这的确是项羽的弱点。”刘邦接着道：
“那办法呢？”
“韩信已使兵马皆唱楚地哀歌，此为瓦解兵心之策，同时，楚军中我军细作已经大肆散布虞姬乃妲己转世之谣言，虞姬不死，此战不胜。”
没有人说话，只是片刻之后，有悲凉的歌声响起，没过多长时间，原本就气氛惨淡的楚军军营之中更是传来阵阵嚎哭之声。久经沙场的刘邦知道，张良说的这两个办法已经奏效了。
只是，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喜悦。
“子房，项羽败亡，你功不可没……”
刘邦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别的东西。
“在下惭愧，所做不过细枝末节，项羽败亡，一赖大王，二因萧韩二人，尤其是韩信大将军，若无大将军，这十面埋伏之策便只是一句空谈……”
“子房！”
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就直接被刘邦打断了，他浑身打了一颤，不由得就闭上了嘴。
“大将军的确居功至伟，只是，若无你，大将军只怕早就奔楚寻富贵去了吧？”
这话声音平淡，不似之前严厉，但是张良却仍旧战战兢兢：
“追回大将军，此乃萧丞相之功，引荐大将军于大人之人，也是萧丞相，子房有何功劳？”
刘邦缓缓转过了头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情，此刻刘邦的神情和他年少时期刺杀的秦始皇的神情如出一辙。
未登大宝，却已经像是在位多年的帝王一般，气度深沉，让人捉摸不透！
“当年，是你力主萧丞相去追韩信，也是你说，韩信乃是无双国士，得韩信者得天下。这些事情，子房莫不是都忘了？”
身为黄石门人，年少时期曾经刺杀秦始皇，直面无惧的张良这一刻却汗流浃背，心头冰冷！
“大王……”
刘邦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，精通帝王心术的张良猛然惊醒，面色煞白！
“陛下……”
他就要跪倒在地，俯身请罪，然而，就在这个时候刘邦却忽然上前，一把搀扶住了他：
“子房，朕大业初成，海内未平，你可有办法？”
这语气，张良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听到了。即使是智谋过人的张良发现自己此刻也完全看不透刘邦了。
他低下了头，想着刘邦的话，他已经明白了刘邦的意思。
“陛下，子房不过一儒生，奉天命以黄石门人之身份辅佐陛下建立大业，现如今，陛下大业已成，手下精英云集，扫平海内，千秋永固，何须子房？子房愿意就此请退，泛舟江海，为陛下求仙道问永生！”
张良一口气说出来了这些话后，刘邦没有直接说话，但是，他笑了。
“子房，不愧是子房啊。”
刘邦叹道：
“朕明白了，既然子房有意，那就替朕去求仙道，问永生吧！”
张良偷偷打量了一眼刘邦，发现此刻的他神情已经完全和之前的秦始皇一抹一样了，尤其是在说道“求仙道问永生”这六个字上面的时候。
只是，诸神时代已经结束，何来仙道可求？以秦始皇之能，尚且求不得，他也必然难寻。
只是，他没有说什么，而是深深跪倒在地：
“子房，领陛下命！”
伴随着这话，是如山洪一样爆发的喊杀声，一时间，天地无光，风云变色！精锐的汉军在韩信的指挥下，向着不可一世的楚霸王发起来了最后也是最惨烈的进攻。
“君臣之道，进退有度。”刘邦看着溃逃的楚军，轻声道：
“希望，朕的敌人在垓下全部灭绝！”
这句话的意思，张良听明白了。恍惚间，他似乎看到了萧何的笑容，还有韩信那张年轻的脸。
国士无双，韩信手中的那一柄剑叫做天问，是秦始皇的佩剑，当年，传授他《黄石天书》的黄石老人曾经告诉他，谁得到了这把剑，谁将会成为天下之主。
他庆幸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刘邦，但是此刻的他又有些后悔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刘邦。
“陛下，您的敌人，会在这垓下，全部都消失。”
张良看着刘邦，他能够想象得到韩信此刻意气风发的脸，他终于得偿所愿，到达了人生的巅峰。
只是，进已经到了顶峰，韩信他，会明白退的这个道理吗？
他的心头，冰冷一片，不由得望向了远方。
很多事情，他已经预见到了，只是，他没有办法，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了。
中原大地之上，十三座矗立的【武将塔】尽收眼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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