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看着晚媚脸上的伤痕,目光不移,轻声道:“小的不觉得恶心,晚媚姑娘曾是小的主子,一起共过生死,就算她的脸毁了,她还是晚媚姑娘。”
姹萝的兴致不减,“那你愿意离开流光,回到你媚主子身边吗?”
“不愿意。”
许久过后,晚媚听到长安的这句回答,眼里眼泪再也没法收梢,沿着脸颊伤口流了下来。
“很好。”姹萝的兴奋已经满了出来,“既然你已经对你主子无情,那我就放心了。你私离姽婳城,虽然流光为你说情,但活罪难逃,现在你就去刑堂割膝跪冰,由你主子亲自监督。”
割膝跪冰,传说姽婳城几十年来,受过此刑的一共不超过十人,在长安之前,唯一受刑后一个活下来的,就只有刑风。
晚媚跟着长安来到刑堂,地上已经放了一块厚冰,刑堂的人将一把匕首交给晚媚后,弯着腰就无声离开了。
“什么是……,割膝跪冰?”晚媚攥紧匕首,低着头,心里千百种情绪激荡。
长安侧过身子,接过她手里的匕首,毫无表情地在左右膝盖上各划了一个十字,紧接就在那块厚冰上跪了下来。
鲜血很快就把冰块染红,顺着冰面流淌下来,长安低头,道:“割膝跪冰,就是我用这种姿势跪在这里,直到把这块冰跪化。中间如果姿势不端或者失去意识,我都要死。”
晚媚惊惧,瞪眼看着长安。
长安也看着晚媚,目光不无温柔,“比起你受的苦,这些其实不算什么。这是我应该受的,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三个时辰,那边有椅子,主子你过去坐吧。”
晚媚忐忑坐上了椅子,过了一会,长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晚媚终于忍受不住,起身走到长安面前,道:“你起来,我帮你止血,这样你会死的。”
长安看着晚媚:“我起来,才更是死路一条,在姽婳城里,所有事都由不得你我。”
晚媚站在长安面前,沉默挣扎了很久,长安的鲜血渐渐漫过她的脚面。
“我想听你说。”终于,晚媚听见自己鼓起了勇气,“在血莲教,蓝若一直都没有让幽禅明白他的心意,这世上事,太多都是因为没有把话说清楚。所以我想过了,我想听你说,不论你说什么,我都信。”
长安抬头,因为失血,眼前的晚媚有些模糊,他摇晃了一下,晚媚扶住了他,抓住他的那一只手,再没有松开。
“我没什么可说。”长安用力,想把手抽回。
晚媚紧抓着他的手不放,“可是你答应过我,永不负我。”
长安看着晚媚,慢慢抽出了手:“我是答应过你,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兑现了,我言而无信,必有报应。你就忘了我说过的话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晚媚的倔强一向不输任何人,“为什么?!你是知道我的,哪怕是死,我也要知道为什么要死,你这样藏着掖着,比杀了我还难受。”
“我来姽婳城,并不是为了你。”长安一字一句,看着晚媚眼里的绝望,“当初我答应你那些话,已经是走偏了,现在不过是回头而已。我知道你会恨我,但我们只不过做了一场幻梦,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醒了而已。”
晚媚的一记耳光如期待般落在了长安脸上,长安垂头,看着膝盖下的血越来越淡,而晚媚带着他血的脚印,一步步离开他,越来越远。
晚媚也不知道,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彼岸殿,为什么会坐在一片漆黑的往生池边。
往生池边的琴,还是那把琴。晚媚抬手,拨动了琴弦,琴弦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杂音。晚媚心里一直压抑的愤怨不平这时候涌了上来,强使了力想要撩动琴弦,结果琴弦竟然应声而断,将她手腕割开了一条不小的伤口。
伤口没有碰到动脉,晚媚连忙撕下身上一块衣服,包扎的时候荧蛊蜂拥而至,照亮了往生池面,晚媚可怖的脸孔倒映得清清楚楚。
在那一瞬,晚媚感觉到了绝望,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松开了包扎的衣带,将手垂在池边,看着鲜血滴答,心里莫名觉得一阵轻松。
就这么,血尽而亡,也未见不是一件好事。
这个念头莫名升腾而起,晚媚没法抑制。
公子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,冷冷看着晚媚流血的伤口,“如果你想要死,这个伤口也未免太小太浅了一点。”
晚媚立刻醒了过来,将伤口握紧,道:“我没有……,我只是走了一下神。”
公子缓步走近,替晚媚将伤口绕紧,“听说当天月影让你看着自己流脓腐烂的脸,你都不肯死。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?”
晚媚惶恐低着头:“我没有想死。”
“抬头,看着我。”
晚媚缓缓抬头,在公子瞳孔里看着面目狰狞的自己,终于放弃挣扎,低声道:“我真的没有……,我只是有一点点,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。”
“被毁容,被丢弃,被亲生父亲卖了两袋小米,你都从来没有想到过死。”公子冷声:“现在因为失去了你的长安,你便不想活了吗?我不喜欢这样的你。”
晚媚掩着脸,“我活着,也不是为了讨你欢喜。”
“但我总是欠你。”公子在晚媚手上扎了一个牢固的结,“你跟我来,我想让你看看自己的心,你到底还有没有想活下去的念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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