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之后,幽冥军溃散。
如同万载之前一般,夜焚死后,一切都化作烟雾,消散在天空之中。
夜焚的梦想原本就可笑至极,幽冥府如果没有他的领导,没有虚无灵根,本就是一群既无灵力又没有见识的乌合之众。
他们考虑过梦想,考虑过未来,却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能力。
六界羁押了幽冥之乱的叛乱者,在处理叛乱者的问题上,天帝星溪提议善待叛乱者。
这次参与叛乱的人,很多都是平日里受到了来自高位者的欺压,因为资质不如人无法抵抗,才加入了幽冥之乱。
法不可谅,但情有可原。
经过这次战争后,六界也着力于解决各界的内部问题。
不再只像当年一样,在解决幽冥府后肆意划分势力范围,而分毫不顾及众生。
月溪听从朝晖的建议,在天界各处设立了可以诉苦情的衙门,处理那些因资质高而欺压下人的神明,若情况属实,则按律法处置。
其他几界纷纷效仿,一扫之前命由天定的风气,也因此幽冥之乱没有再次卷土重来。
而后,大日如来将六界再一次聚在一起,宣布彻底解散六界审判台。
混元魔祖夜焚已死,再无可以审判之人,这之后六界分治,不再干扰。
众人同意,六界审判台在众人面前,裂了个粉身碎骨。
魔尊星溪抱着天霜剑,冷眼看着这一切。
他与师尊因六界审判台而结缘,如今,全都化成了粉末。
物是人非。
这一次与幽冥府一战,六界损失也不小,西王母身死,神兽玄武疯癫,阎罗殿之主长辞断臂,魔尊星溪重伤。
还有一人,不可归来。
剩下死伤无数。
六界修养元气用了一段时间。
如今人人都说,天下局势尽数握在文杏府手里。
当年人人都不看好的文杏府,只收了三个徒弟,可如今这三个徒弟,分别是:神界天帝月溪,魔界魔尊星溪,妖盟妖王朝晖。
三人握住了三界大权,只要文杏府愿意,联起手来就能掌控整个天下局势。
但是文杏府的主人已经不在了。
战争结束后,星溪瞒着所有人,偷偷收集了苏慎言与夜焚的骨灰,打算将他俩葬在了三途河上幽冥府的孤岛。
他对苏慎言与夜焚并无感情,只剩下恨意,但是星溪清楚的知道,若不是夜焚放他一马,若不是夜焚最后告诉自己霜桥还保有一丝神魂,星溪根本活不到今天。
“魔尊陛下是想要过河吗?”在三途河上摆渡了上万年的渡女楼罗问道。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
她永远都在三途河上,不变,不惊。
星溪点了点头,“来葬一位故人。”
楼罗听懂了他的意思,撑船离岸。
恰好在这时,阎罗殿之主长辞匆匆赶来。
战后,这地府的鬼都说,失去一条手臂的阎罗殿之主,总算在生死簿上停留了几分情面。
判案也不再冷面无私,倒是开始讲究起了几分的情理。
他上了船,单手抚摸着星溪怀中的骨灰盒。
像抚摸初生的婴儿。
“当年,我曾因为年少无知,结识了白玦。”长辞缓缓说道。
那时白玦是夜焚捧在手里宠着的天才少年,而他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员。
他的父亲归服于混元魔祖,但反心却一日强烈。
长辞原本可以不牵扯其中的,之因为父亲无意间得知了白玦要打造一把能够杀掉混元魔祖的剑。
便威胁加哄骗,让长辞把天霜剑的设计图偷过来。
长辞受不得父亲夜夜叨饶,他并不止这薄薄的一张纸能有多大的效用。
有次白玦或许是为了炫耀,或许是真心分享,将图纸带到了长辞面前,长辞便趁他不注意偷走了设计图。
而这,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。
他的父亲拿着天霜剑的设计图纸交给了伏羲女娲,而后,制造了天霜剑。
“这一切本就甚是荒唐。”长辞苦笑着,“谁人能成想当年混元魔祖为了哄白玦开心,真的将混元之术与虚无灵根的弱点悉数告诉了白玦。谁又能想到,白玦当真是不世出的天才。”
就是因为这一连串的荒唐,早就后来天翻地覆的一切。
长辞到了很久之后,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
可那时,白玦早已化作三途河的一缕灰烬。
伏羲女娲封赏时,曾许诺,六界之大,可许他随意挑选一块地界。
他什么都没选,独独选了最讨人厌的鬼界。
三途河边,黄泉路上,开不尽的彼岸花前。
建造了阎罗殿,司人界轮回,看缘起缘灭。
有时他也会登上奈何桥,看一看人界百态,看一看人情冷暖。
他看见恋人拥抱,母子告别,看见过各式各样的鬼,却没能找到自己辜负的那一个。
有次喝醉了,偏偏要跳下三途河去捞人,却被牛头马面拦下。
孟婆劝他,喝下孟婆汤吧,以后就都不用记得了。
但是他拒绝了。
记忆虽苦,但忘记他就如同行尸走肉,与十八层地狱里受苦的鬼毫无区别。
星溪听着他的故事,伸手抚摸着三途河的水,却只摸到了刺骨的冰冷。
他的师尊正是从这样刺骨的河水中,脱胎而出。
迎接他的只有祝福的赞美声,和万众瞩目的期待。
星溪想起师尊在诛仙台上救下自己后,带着自己来到了鼠族领地,拔地而起,建造了文杏府。
那是当时的星溪所见过的最厉害的灵力。
那时星溪还害怕自己被抛弃,怯生生的问霜桥为何要救下自己。
“在这个世界上,有很多人对我抱有期待。”
“伏羲女娲期待我的力量,以求对抗幽冥府,混元魔祖夜焚期待我的贪欲,以求从禁锢中脱身,林书雪期待我的爱意,以求我成为她登上后位的助力。”
“只有你期待我活下去。”
那一日,星溪突然懂得了积压在霜桥身上,万载的孤独与寂寥。
因为他自己与师尊一样,从来没有人期待星溪活下去。
单纯的,没有欲望的,只包含爱意的期待。
霜桥在万载之中,从未曾亲身体验过。
那时的星溪轻轻拉起了霜桥的手,“师尊也期待着我活下去,好吗?”
他们彼此认同,彼此成为了对方活下去的理由。
在这个灰暗的,不见天日的世界里搀扶着前行。
成为彼此,唯一的色彩与光芒。
一个是浓烈的黑色。
一个是浓烈的白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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