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笙点头，深以为然。
两人一鸟一骆驼很快便埋没在人山人海中。
风息城的祀神节很有本地的特色。
从白天开始，就有当地少男少女装扮成的慕禾神女和阳燧神君被抬着环城游行，当作是天神下凡斩妖除魔。
然后他们会在神女庙中相遇，一起与假妖怪打斗。
最后的结局，自然是慕禾阳燧大获全胜齐齐走上神坛，共同俯视天下苍生。
而每年的扮演者都是有讲究的。
首先的一大点就是两人必须好看！
其二就是童子身，够聪明！
光这两个条件就让很多普通人望而却步，所以能站上神台的，都是不平凡的人。
为了找出一对这样不平凡的人，当地官府可谓是费尽心思，重金挖掘，又加大了宣传力度才勉强让这每年的节日不至于落空。
元怜跟沙锦从吃饭的地方出来时，游行队伍刚好环城回来，在神女庙前上演斩妖除魔的戏码，所以神女庙前的大街上聚满了人。
而她们走的刚好是这一条路。
其实那剧情每年都一样，没什么稀奇的。
百姓们真正好奇的，还是神女和神君的扮演者，往年的扮演者，只要从神坛上一下来，那身价可谓是嗖嗖往上蹿，就算是贱民，也能蹿上贵族，谁不想睹一睹那万里挑一的风采！
“虫王来了！虫王来了！你看！你看！”
就在两人聊得正投机的时候，一群人忽然兴奋地呐喊着，朝她们济了上来，愣是将两个走在一起的人冲散了。
锦笙用来遮盖头发的头巾也被人群挤掉，一头光滑油亮的波浪大卷发如一盘金沙顷刻散落下来，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绝美容颜。
如果那些人肯回头看一看，就会发现身后之人的容颜，可比台上表演好看多了！只可惜，他们的目光都被那台面给吸引走了。
到底是何方妖孽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放肆？！
被激起怒火的锦笙朝人群拥挤去的方向望去，发现不过是个带着面具的假妖，在舞台上和一男一女表演者对打的戏码，瞬间被气笑了，一脸无奈地转身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头巾。
她刚弯下腰，一双不染纤尘的云靴便出现在她眼前。
她以为是元怜，便笑了笑，道：“那些人也……”真是的。
她抬头直身，声音顿在了也字上，望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，眉头逐渐聚拢。
“我们……见过？”她道。
“我是梁辰。”他道：“一万年前，我们，见过。”
锦笙愣住。
梁辰！鬼略梁辰？！
他这一身白衣胜雪的打扮错不了！
可是，梁辰不都是一直带着鬼面具的么？两百年来，她从未见他摘下过，就是连大当家都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。而且他还是出了名的高冷，谁都不理睬，看谁都像仇人。
这些年来她跟桐玉宫的人几乎都相处得很好，就连雪月这大冰雕也能说上几句话，唯独他一句话都没说过。
她甚至以为他讨厌她，不喜欢跟她接触。
久而久之，她也就看开了，不再想着与他搞好关系，只一心跟其余几位长老玩。
“哥哥，哥哥！等等我！”
就在她发呆怔愣的那会儿，一个清脆的叫唤声忽然响起，一个身穿皮裘的小胖女孩在他们身旁跑过。
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被她吸引了过去。
女孩不大，五六岁的年纪，梳着两条鱼骨辫，整张脸圆滚滚的，五官被挤到了一起，像个春饼。
只见她拉着一个半大少年的手央求道：“求求你了，再给我买一个好不好？”
“不行！”少年十分明确的拒绝道：“今天你已经吃了五根麦芽糖了，再这样吃下去牙就要掉光了！”
“可是，我肚子饿了。”小女孩可怜兮兮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，瘪着嘴道。
“那就吃饭。”
“我想吃窝窝头，肉馅的……”
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淹没在人群当中。
沙锦回神转身，发现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见了。
是她方才产生错觉了么？！
“你愣在这做什么？”
元怜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她耳旁响起，吓了她一跳，道：“我方才看见梁辰了。”
“鬼略？”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她的元怜一脸狐疑道：“怎么可能！他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锦笙摇头，“我也不知道。不过有一点很奇怪，他没戴面具，而且还跟我说我们见过，在一万年以前。”
“我看是你老毛病又犯了吧，鬼略不戴面具，这不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一个道理么？。”
元怜虽口里这样说着，可还是朝四周望了一圈，按理说以照梁辰的高个头以及其出类拔萃的气质，在人群中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了，可她什么都没看到。
就在她吵醒锦笙疑心病犯的时候，舞台那方忽然传来了躁动，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直透耳膜，紧接而来的便是人群惊慌失措的逃窜场面。
元怜凝神一看，发现竟是只满头是血的大白虎叼着个人往边上摔的场景。
那是一个形容瘦弱的女人。
如果她们有留心祀神节活动的话，不难发现，那女人正是今天慕禾神女的扮演者。
而台面上的“妖怪”和“阳燧神君”都被这一突发状况给吓呆了，抱在一起大声哭喊着救命。
那老虎似乎很是愤怒，将女人扔到一边后，便开始用头乱撞神庙里的东西。
随着一声轰隆巨响，阳燧神君的神像被撞到了，直接在腰部断裂成了两半。
那兽还想要去撞神女像，却被闻讯赶来的官兵射杀在神台上，鲜红血液从伤口溢出落在神案上，绕过神女脚，哗啦啦流满一地。
元怜锦笙被这场面给惊呆了，也不是因为她们害怕，主要是那老虎在倒下的那一刻好像拉出了什么东西。
仔细一瞧，那东西还会动！
大老虎艰难地抬了抬头，想给孩子添掉粘缠在身上的胎膜，可它因失血过多，没挣扎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手执荆鞭的矮胖男人走了过来，笑嘿嘿地对官兵首领说了几句话，又将一个小布袋鬼鬼祟祟地塞到他手里。
官兵首领掂量着袋子的重量，沉吟半晌，挥手下令将老虎尸体抬走，留下那团黏糊糊的东西。
矮胖男人则命人将幼虎带回去，自己则跟上官兵，估计是去衙门处理后事去了。
望着那满地狼藉，还有幼虎渐行渐远的嗷叫，锦笙元怜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这样的场面，她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。
或许她们应该出手的，在悲剧降临之前，将那头母虎救下。
只是对这场面的感触，远大于她们想要出手阻断因果的冲动罢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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