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?”
“我得到了一个人的支撑!”
“如果那个人是男的,我就要吃醋了!”
虽然悠二再次使用了玩笑的口吻来调节气氛,但这一次智代并没有发笑,眼睛平静得有些可怕。
“是男的!”
“哦……”
“是我的弟弟!”
意料之外的答案,悠二疑惑的问道。
“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啊!”
“有的,从小时候就在一起,在同样的环境中长大。但坦白的说,那时的我连对待自己的弟弟都非常刻薄。在我把一切都作为憎恨对象的时候,连弟弟也是其中之一。”
“……”
“弟弟总是很害怕,现在还能想起那张只有痛苦的脸。我……连弟弟笑的样子都没有看过,我这个姐姐实在是太差劲了。”
智代越说越是痛苦,身体因为悔恨而颤抖着。
悠二只能用力抱紧她,安慰道。
“这不是你的错!”
“现在安慰我太早了,听我继续说!”
智代拒绝了悠二的安慰,脸色有些发白,咬紧嘴唇。
“弟弟没有放弃人生,但在这之前我就先放弃了。我逃跑了,把弟弟扔下来吃苦。所以,家里只剩下了一个人……为了维持这个冰冷的家庭,继续留在那里。他打算维持,维持已经变得完全不像家庭……但却是我们真正的家庭所在。明白吗?只是一个中学生,居然打算办到这个不可能实现的事情。”
“……他很勇敢!”
悠二只能说出这么一个评价,智代终于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。
“嗯,确实非常勇敢。然后,在一年前的春天,爸爸和妈妈终于……那个,终于打算离婚了。那两个人,我想他们从某种意义上,也只是相互以对方的痛苦来作为食粮而生活着。但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,双方都没有丝毫犹豫,因为他们甚至都已经有了各自所爱的人了。家终于要变得不再是‘家’了,虽然我一直都不认为那是‘家’,但那毕竟还是我们真正的家啊。这样一来的话,弟弟的努力就真的全都白费了。”
智代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哽咽,让悠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弟弟对此感到非常害怕,所以,他选择了最后的手段。那是……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的,最后的手段,你能够想象吗?悠二!弟弟他居然……”
“……”
智代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,悠二从正面,用双手用力抱紧了她。
“弟弟他……他居然跑到公路上,让自己被汽车撞倒了!”
肩膀湿润了,智代的身体就如同害怕的小孩子一般瑟瑟发抖。
“在医院里,在小小的病房里。在那里,一家人湊到了一起。大家都露出各自的表情,那才是正常人会有的表情,脸色都是青的,眼睛都是红的,大家都哭了,大家都后悔了。为了保住家庭,为了保住什么都没有……亲情,温暖什么都没有的,仅仅只有‘家’这个名字的家庭,弟弟赌上了自己的生命。为了告诉我们,大家不失去点什么,就不会察觉到‘家人’的存在,那是多么愚蠢啊!”
愚蠢!或许吧,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,必须用愚蠢的方式才能做到。
悠二一言不发,默默的倾听着智代的倾诉。
“弟弟的伤势太重了,根本救不回来。但就算是那样,看到团聚的家人,他还是笑了。弟弟最后的愿望,是一家人一起去看樱花。就在医院前面,有一条种满了樱花树的小路,我们全家人第一次走在一起。我推着轮椅,爸爸和妈妈走在旁边,我们一家四口人,终于成为真正的家人了。在盛开的樱花树下,在散落着樱花的道路上,弟弟对我说——‘姐姐,樱花树好漂亮啊,好想再和你,和爸爸妈妈一起,一家人……来看樱花……’,这是弟弟最后的遗言……”
“所以,你才想成为学生会会长,保护樱花树!”
到了这个时候,悠二终于明白了。
从小镇到学校本来就需要绕山而行,如果可以把山劈开,上学至少可以节约二十分钟的时间,所以很早就有人提议改道。
近几年,随着小镇的发展,政府打算在这条坡道一带进行住宅开发。这样不但可以提供更多的住处,而且学生上学也可以更加轻松,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。
但是,如果对这一带进行开发的话,那么种在坡道上的樱花树,当然都得砍掉。
“这会非常艰难,即使你成功当上学生会会长,但那也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“我知道,小镇在不断地变化,那是没有办法的。但是,如果能阻止的话,我想用我的力量来阻止这个变化。因为心中还留着许多回忆,所以我想把它们留下来。所以……在通往学校的坡道上,那条种着樱花树的道路,我想用我这双手把它留下来。”
智代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,她看着悠二的脸,那双泛红的眼睛之中,蕴含着一股无比强大的意志。
“留下那条种着樱花树的道路,这是我的诺言。不单单只是为了我自己,也是为了这个学校现在的学生,以及以后来这里上学的学生们,为了大家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就没有办法了!”
悠二捧住智代的脸,坚定的说道。
“我来帮你吧,或许我无法代替你的弟弟,但我可以成为你新的支撑,我会和你一起,为了保护樱花树而努力!”
智代用力点了点头,那张还带着泪痕的脸蛋,终于露出了笑容。 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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