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四章 一念之差
一念起，山崩河裂；一念灭，天塌地陷。
所谓盖世强者，当是如此。
大汉皇宫之内。
“子房，这就是韩信他的回答吗？”
“是的，陛下。”
张良坐在蒲团之上，纵然没有行跪拜大礼，但是仍旧微微躬身上前。
他是道家之人，是化外之人，国家虽然重新一统，但是天下却已经凋敝，为了恢复元气，朝廷推行黄老无为之策，而张良身为黄石门人，自然可以见帝王不败，但是，他仍旧对刘邦表现的很恭敬。
刘邦没有说话，张良看着他，看着他那阴沉中雷霆万钧的神情。
此刻，即使智谋卓绝如张良，一时间竟然也看不懂刘邦的心思。此刻的刘邦，虽然登上皇位还没有几年，但是却已经如君临人间几十载的帝王一般，一举一动，皆是阴沉不可揣度。
一切皆是因为，他是帝，他为皇，他是这个人世间最高的主宰。在诸神时代结束之后，他就是人间唯一的主宰！
不，即使是诸神归来，他也仍旧是天下唯一的主宰，诸神，又如何？
任何人，也不能够让他放弃这无上的地位！
“子房，你觉得，朕该如何对待他？”
张良心中一惊。
这件事情，刘邦竟然问他？
虽然是帝师，但是张良没有任何官职在身，也素来不参与朝廷的事情，只是在这次涉及到了韩信，他这才听了刘邦的召唤，前去劝慰。本质上来说，他已经远离了权力斗争的漩涡。
只是，树欲静风不止，张良虽然极力想要摆脱这些烂事，然而这些烂事却似乎根本不愿意放过他。
韩信啊韩信，希望，你能够听得进去我说的话吧！
“回陛下，臣以为，陛下乃九五之尊，天下共主，陛下想要怎么对待淮阴侯，就可以怎么对待淮阴侯。”
张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。
刘邦听着这话，如铁一样冰冷的面色缓缓解冻：
“若是韩信他像是子房你这般知进退，今日，朕就没有这烦恼了！”
“子房不过一书生，只是懂得些许浅薄道法，如何能够和大将军韩信相提并论？大将军攻必克，战必胜，纵然是楚霸王那样盖世无敌的人物都败给了他，子房如何敢和大将军并列提起？陛下真是折煞臣下了。”
刘邦的眸光忽然间炽盛了起来：
“你是在警告朕，没有韩信，朕就坐不得这天下吗？”
都是聪明人，张良意有所指，一开口刘邦就猜到了他真实的想法。
“回陛下，臣不敢。”张良平静说道：
“臣说的都是实话，陛下是帝王，一切事情，都要陛下来做决断，臣领命就是。”
“领命就是？”刘邦忽然冷哼一声：
“那若是朕让你去杀了韩信那个不知进退的家伙呢？”
“回陛下，臣不敢抗帝命。”都到了这一步，张良也有话就直说了。
“不敢抗帝命，你会帮朕杀韩信吗？”刘邦断喝道：
“你会如此？”
刘邦有些不相信。
“回陛下，臣不敢抗帝命，所以，臣不能够帮助陛下杀韩信。”张良平静的回答。
“不敢抗帝命，所以不能够助朕杀韩信？！”
“昔日，陛下您亲自下命令，韩信三不杀五不死，这是陛下的命令，臣如何敢违抗？”
刘邦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幽了起来，而后，他沉默了。
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这金碧辉煌间蔓延，不管是君还是臣，都没有说话。
两个人，都在打量着对方的心中想着什么。
昔日并肩打天下，今日却相互猜忌。所谓权力，真是让人疯狂，又是让人猜不透。
谁都不说话，这情景，就像是谁先说了话，谁就弱了气势一样。
“子房，不愧是子房，总是能够让朕，无言以对。”
最终，打破沉默的还是身为帝王的刘邦，只是，他这话，却让人听着极其不舒服。
“陛下严重了，这天下事陛下的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滨莫非王臣，子房也罢，萧丞相也罢，韩大将军也罢，都是臣，陛下金口玉言，一句话可以让我等一步登天，一句话，也可以让我等万劫不复。”
“朕说不过你！”刘邦怒气冲冲道：
“你果真如萧何一般，不肯助朕？”
“陛下九五之尊，言出必行，陛下说了韩信三不杀五不死，韩信便是三不杀五不死，臣等，何敢僭越？”
“三不杀五不死？”刘邦冷然道：
“朕昔日的确是如此承诺的，朕今日也不后悔。只是，若是韩信他想要要了朕的性命呢？”
一言既出，如雷霆一般划破辉煌但是阴郁的宫殿，而张良则是大惊失色，紧接着，沉默不语。
“陛下……”
最终，他只能够幽幽叹息道：
“霸王之神勇，千古无二，都不是陛下的对手，韩信虽勇，如何能够威胁到陛下？！”
“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呢？”
“天命归刘姓，归陛下，不归韩信。”张良咬牙道：
“这是天命，无人可以更改。楚霸王不行，他韩信也不行！”
刘邦面色稍缓，就在这时，张良继续道：
“但，若是韩信无不臣之心，陛下该如何对他？”
“韩信不反，朕不会对他动手。”刘邦霸气道：
“三不杀五不死，朕昔日的承诺，朕还记得！若是你没有别的事情，就将这话回传给韩信！”
“臣下告退。”
张良幽幽一叹，站起身来，离开了宫殿。
偌大的宫殿，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，而后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：
“你觉得，他察觉到这殿宇的不对劲了吗？”
“若是察觉到了，他不会说这么多的，陛下。”
“那好，那这里，就是韩信当毙命的地方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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