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宵自然是吃不成了。
荀落霁在贝达练怀里醒来的时候，天色还早。他被胸口的阻塞感唤醒，一睁眼便是贝达练散发着柠檬香气的头顶。贝达练，一个比他高好多的汉子，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，塞满了枕边人小小的怀抱，毛茸茸的脑袋不偏不倚压在荀落霁的胸口。
荀落霁微微挪动身体，紧张地看着怀里的睡脸，生怕弄醒了他。枕头突然移开让贝达练很不适应，他眉头微皱，模模糊糊念叨了几句，脑袋跟了过来，不耐烦地蹭了蹭，找到满意的位置，不再动弹。
好吧。荀落霁无语望天，手指插进贝达练的发间，一下一下地抚摸。贝达练的头发有些长了，摸上去软软的。捻其一小撮在指尖把玩，鼻间凑进，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，是令人安心的味道。
贝达练没有早课，荀落霁却要点卯。想起林老那张慈祥的笑脸，荀落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悄悄地把枕头塞到贝达练头下，确定没什么动静，荀落霁长吁一口气，赶着去上班了。
离了教师公寓，荀落霁走在易大的银杏大道上。满树翠绿渐渐描上金边，地上落了几片半黄的树叶。
接过落在肩头的银杏叶，捧在手心，他目光怔怔。
忽而狂风起，吹乱满地光影。
下午2点半，荀落霁准时到了海悦城咖啡店，要了一杯凉水，坐在靠窗的位置。透过玻璃是城市的主干道，两旁种满了参天的梧桐，青 黄相交的大叶子挂在枝头，别有一番风情。飞驰的车辆和零星几个行人来去匆匆，为这秋景添上人气。
灯光一暗，柳萌在他面前落座，也不和他客气，点了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奇诺，微笑着向服务生示意，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小口，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女人的优雅，“霁哥，好久不见。”
荀落霁嘴角抽搐，面不改色，“是啊小萌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“这几年，你过的好吗？”柳萌快撑不住了，笑声几乎破喉而出。
从前他们就爱玩这种伪装贵妇的戏码，各种做作，搔首弄姿，看谁先破功。一开始荀落霁脸皮薄的要命，死活不肯配合出演，后来在某人不懈的骚扰下终于开始了游戏，一玩就停不下来，几乎成为两人见面的保留项目。
三年之后，默契依旧。
“还行，你呢？”荀落霁入戏自如，见招拆招，把皮球又踢回去。
“啊啊啊”，柳萌放弃治疗，双手捂脸趴在桌上。一张嘴，瞬间打回原形“霁哥你赢了。我好想笑啊，控制不住了。”紧接着便是一阵放肆的大笑，虽然压抑了声音，还是惊动了其他的客人。好在这个点顾客不多，否则十有**会被赶出去。
柳萌想擦去笑出来的眼泪，纸巾按在眼睛上，迅速晕染开一片浅色的痕迹。“霁哥，你好狠心啊，我们好歹是最亲的姐妹吧，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？”
要说对华大还有什么对不起的话，一定是柳萌了。三年前荀落霁还是个象牙塔里的好学生，满满的书生意气，突遭人生变故，万念俱灰自暴自弃，满脑子只想和华大彻底撇清关系，自顾不暇，当然没心思考虑柳萌。冷静下来后，已经失去了联络的机会。
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，荀落霁拿了卡布奇诺，将摩卡推到柳萌面前，淡淡开口，“是我不对，”他要了两包黄糖，一边搅拌一边说，“我当时没想这么多。”
柳萌猛地把纸巾从脸上揭下，粗鲁地喝了一大口咖啡，“不说这个了。”脸上挂上熟悉的猥.琐的笑，“昨天那个小男生是你男友？”
“咳。”就知道她要问这个，变脸也太快了。荀落霁无语望天，说出来的话透着一股酸臭味，“是啊，是我男友。怎么样？”
“我想想。长得不错，挺喜欢你的，恭喜了啊。”
“不过，你为什么会在那里？易大已经算是郊区了吧。”
“我要在易大读博了。”柳萌似乎想起什么，嘴角勾起一个贼笑，“在你面前的是易大建筑系未来的栋梁。”
这倒是令人吃惊。易大和华大虽说都是全国名校，水平差不多，但论起建筑的话，华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。华大的建筑生向来看不起易大，更不要说到易大读博了。
柳萌一声嗤笑，和高浩宇这种人渣呼吸一起学习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。读硕士时没得选，好不容易考博士了当然要走的远远的。
荀落霁很快相同了其中的关节，目光有些复杂。高耘，高浩宇他爸，华大现任系主任，虽然过分溺爱儿子，但专业实力绝对过硬，在建筑领域的建树，甚至超越了夏老，共何况他比夏老还年轻个十来岁。
按照柳萌当时的专业成绩，一旦升了博士，很有可能成为高耘的直系弟子。只要有这层身份，出了校园一定是前途大好。
不过他能想到的，柳萌一定谨慎考虑过了，也不用他瞎操心。
“我这次过来，是来见见未来的导师的，然后就被导师拉去旁听了建模大赛的决赛，”柳萌故意在这停顿，露出促狭的笑，“对了，你的小男友也参赛了。他那个作品能杀进决赛确实挺不容易的。不过嘛，很令人感动。”
“感动？”荀落霁微微诧异，一个笼子，怎么就......
“他说他的笼子，是做给一个人的。”柳萌叫来服务生，又点了一份提拉米苏，用眼神示意荀落霁。
荀落霁扶额，比了个OK的手势，迫不及待想听到贝达练的话。
“有一个人，他曾经视建筑如生命，后来出了意外，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，而且再也无法从事和建筑有关的任何工作......”
沉默着听完，荀落霁努力仰头，不想让眼泪就这么掉出来。三年不曾湿润过的眼眶，在贝达练闯进生命以后，不停地受到滋润。
贝达练不想让他有压力，所以从没有说出口，而是选择用实际行动达到既定目标。
现在，他心里的话终于传进对的人的耳朵里。
“他不和你直说可能是另有打算，但是我真的很感动，我也认为你应该听到。所以不要告诉他哦！”柳萌塞了满嘴提拉米苏，含糊地嘱咐道。
“嗯。我先走了，改日再聊。”荀落霁一刻也等不及了，只想快点飞奔回去，投进爱人的怀抱，告诉他，自己收到了这份心意。
柳萌被这要老婆不要兄弟的操作噎到了，看着荀落霁急匆匆付钱而去的身影，只觉得最爱的提拉米苏在这狗粮面前黯然失味。
“妈的死gay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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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萌其实是个暴躁萌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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